厦大外教抗争病魔十余年终离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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课堂上的英健。她爱笑,喜悦的目光仿佛可以击散整个世界的忧愁。

 

 

打太极的英健。

厦大白城校门左侧山坡上,白城宿舍第8栋402房间已经整整空了8年。久不见主人,花草早已枯黄,简单的家具已经铺上了薄薄的灰尘。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里洒落进来,上千本传播类外文书籍静静立在书柜里,似乎还在等待主人用温暖的手指,把它们一一翻开。

但是,它们永远等不到了。

两天前,房子的主人离开了这个世界。她是一位美国女士,叫英健(Janice Engsbe rg),曾经在厦大新闻传播系任教18年。2006年,患上类帕金森神经官能症的英健,不得不回国接受治疗。厦大学生曾经为她发起全球募捐,轰动了整个厦门。与病魔对抗10余年后,她告别了这个充满爱的人间。

带着思念离世

美国西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(Portland),被称为“玫瑰之城”,那里气候温润,有成片成片的玫瑰园。英健人生的最后几年,就是在那里度过的。身在异国,她却从未中止对厦门的眷恋。很多人坚信,她一定还会回来,但事不随人愿。

持续的病痛折磨长久侵蚀着她的睡眠,这次她终于睡着了,安详地闭上了疲惫的双眼,但是她却再也没有力气把眼睛睁开。当地时间8月21日凌晨00:55,英健安详离世,走时66岁。

“也许这稍稍填补了她对厦门的思念。”著名指挥家郑小瑛在微博中说,一直照顾英健的Trisha昨日早上给她发来邮件,告诉她,英健收到了她指挥《卡门》歌剧的照片,眼里带着微笑离去。

来厦任教18载

白鹭翩翩,飞红流翠,厦门是个美丽的城市,从40岁到58岁,英健在此执教整整18年,她爱上了这里,并处处留下了爱的痕迹。

1983年6月,厦门大学正式建立国内高等教育第一个以“传播”冠名的新闻传播系,并率先设置了“国际新闻”和“广告学”专业。好的专业,必须有好的老师。

而英健是美国纽约州大学传播学博士,在信息传播沟通领域受过严格的学术训练,正是厦大最需要的人才。1988年9月,经香港中文大学终身教授、厦大新闻学院筹建者余也鲁先生的引荐,英健来到了厦大新闻传播系任教,教授《传播学理论》、《传播学研究方法》以及《中美时事研讨》等课程。知识的种子一播就是18年。

爱学生如同孩子

白发碧眼,两颊经常飘着两抹红霞,还有嘹亮的大嗓门,这就是英健。英健爱笑,一笑起来嘴角上扬,露出整齐的白牙,喜悦的目光仿佛可以击散整个世界的忧愁,这是她留给学生的印象。她穿着随意,行走如风,热情如火,学生们在路上遇见她,她会丢下一个大声的“Hi”,然后飘然远去。

“英健是我遇到的最负责任的老师。”2003届厦大新闻毕业生毛毛回忆,英健有许多厚厚的原版外文教科书,贴满了不同颜色的便签,每次上课前,她都会挑选一些章节,复印出来免费给学生们,当做教材。批改作业时,她会认认真真地用红笔密密麻麻写满批注,挨个修改学生的语法和单词错误。

英健一生没有结婚,也没有孩子,而她对学生的爱有如对亲生孩子般。每年圣诞节,她都会开一个大Party,准备好各种美食,让老师和学生到家里欢聚。1994年,为帮助困难的学生,英健设立了“英健助学金”,后来,她的Party也取消了,省下的钱都用来奖励学生。

英健曾获国务院授权、外国专家局颁发的国家级外国专家的最高奖项———国家“友谊奖”,此外还有福建省“友谊奖”、厦门大学“服务奖”、厦门市政府“贡献奖”等。

与病魔抗战 她笑容依旧

之所以取名“英健”,是因为她希望自己的生活“英发、健康”。这位几乎走遍厦门大街小巷、一提起面线糊就喜形于色、还能蹦出两句闽南话的快乐女教授,却无辜地被病魔挑中。然而,即便到生命的最后,她依旧阳光、乐观,没有放弃对生活的热爱。

早在2001年时,英健就发觉身体不对劲了———身体一侧的关节逐渐僵硬。2003年,英健左手开始轻微震颤,她接受了中医的按摩、针灸。2004年初,病症加重,她回美国治疗,西医说是帕金森氏病,病情一天天加重。

英健十分信任中医。2005年,她又回到中国治疗,并坚持在厦大授课。在北京治疗时,厦大2006届新闻学研究生小梅正在北京实习,就陪着英健去医院。当时英健还特别乐观,说“中医这么神奇,也许能解决”,她在做砭石刮痧时,就给小梅解释砭石刮痧原理,同时还感慨,“很多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,中国人都不了解,太可惜了”。

2006年,为了治病,英健满含泪水放弃了在厦大的工作回到美国。在厦大新闻传播系师生的坚持下,厦门大学为英健一直保留着位于白城的宿舍,期待着她还会回来。

高额的治疗费用,将英健的积蓄、父母的遗产一点点消耗殆尽,还欠下了高额债务。按照美国的医疗保障体系,英健需要到65岁以后才能领取退休金。2010年冬天,英健因经济原因被迫停止治疗,身体状况每况愈下。医生告诉她,要想恢复健康,必须重新接受高强度的广谱放射治疗。在未来一段时期内,她每个月的医疗费及生活费高达9500美元。

得知英健的窘境后,2012年,厦门大学师生立即发起为英健募捐的活动,专门建立了“我们爱英健”的网页和博客,为英健募捐,厦大还破例每月发给她5000元补助。其实,早在英健患病初期,一些学生就为她捐款,而英健认为还不需要那笔钱,还提议买书,加上她原有的图书,设立“英健英语角”。

尽管身患重病,但她依旧未改往日的乐观。英健在信中还调侃自己:“我的整个病史读起来就像是一本集结各方名医的名人录。”她寄给郑小瑛的照片上,虽然离生命的终结仅仅剩下不多时间,却依旧是那熟悉的笑容,露出整齐的白牙。

网友悼念英健

英健的离世,让很多和她有过接触的人惋惜,他们纷纷在微博、微信上悼念这位坚强、乐观的外籍老师。

@郑小瑛:祝英健好友安息,我们会永远怀念你———美国的“客家人”!今晨我接到全心护理了英健十几年的Trisha的来信:英健是看到了我最后寄去的我指挥《卡门》歌剧的照片,眼里带着微笑安详地离去的。也许这稍稍填补了她对厦门的思念。

@伪咖啡:虽然早有心理准备,依然难以抑制不断涌上的悲伤。她是如此坚强,即便是重病,也能让我们感受到无畏不屈、永不放弃的精神力量。我总觉得,她会一直这样战斗下去,为了能够重新过上Quality Life……她的一生,获取的成就也许远超乎她自己所认识到的,她所留下的,也远多过我们现在认识到的。英健老师安息。

@青:看到多位系友悼念英健老师,心中黯然。想起了多年之前,这位眼睛灵动、声音洪亮至全楼可闻的美国女教授,她对每个学生都充满热情,极负责任。虽然我不是国际新闻专业的学生,但她仍一丝不苟地帮我改英文稿,在新闻楼边大树下帮助我一个词一个词地练习英文演讲,不仅没有怨言,还兴高采烈。她为千百个中国学生开启了国际视野,她的天堂,应该有教室,还有海风、明月和凤凰树。

她是郑小瑛的“鼠秘ShuMi”

 

 

英健(左)和郑小瑛。

英健属鼠,经常帮乐团处理英文信件,郑小瑛称她为“鼠秘 ShuMi”,而郑小瑛曾有外号为“大猫”,于是英健称她为“DaMao”。两位女教授的跨国友谊朴实、真诚,而又热烈。

1995年,英健在北京欣赏了郑小瑛指挥的《欢乐颂》。“音乐仿佛流淌过她的全身,好像音符就环绕在她周围。”英健立即被这位中国女指挥家的风采迷住了。

音乐无国界。英健从小热爱音乐,还会多种乐器,在美国时,经常参加交响乐队或室内乐小合奏。她订购了爱乐乐团年票,成了唯一有专座的固定听众。因此,她和郑小瑛成了最亲密的朋友,不能见面时,两人就电邮往来。英健曾说,“因为有你在厦门,使我的生活更加充实,更加美好,更加快乐了。”

后来,英健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奉献给了爱乐乐团。看到爱乐乐团艰苦的排练环境,英健还呼吁政府和商业团体能够承担起乐团的日常需要,让他们集中精力在音乐上。她希望,“终有一天,厦门将成为‘东方音乐之岛’。”

“英健啊,我们都爱你!”得知英健患病后,郑小瑛则忙前忙后帮她联系医生,更是加入到对英健的全球募捐行动中。那时,郑小瑛相信,“爱乐厅那个曾经为她保留的专座上,一定还能再现她那熟悉的身影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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